柯西昂,位于拉利斯岛南侧的海港,这座素以远洋商船闻名的城市的上空,如今正停着十二架巨大的航母。看着面前那无比宏伟的战舰群,梁进成大总统颇为自豪地冲着他身边的瘦小清秀少年道:“顾恢,这支航母战斗群就当作我送你的成年礼物吧。”
少年的发色是银灰色,桀骜不驯地立起,凌乱的刘海下是暗褐色的双眸,灼热如同火焰。“不需要,”顾恢严厉地回答道,眼睛眯起,缩小的瞳孔显露出一丝银色,“我们血族不需要你们这些圣族的可怜。”
“血族,你爱联邦联邦爱你么?我看啊,你就好好当个圣族吧!”梁进成和反哺者并没有什么关系,对他而言,无论是血族所主张的师夷长技以制夷,还是反哺者的科技进步民主共和,都不过是痴人说梦。那可真是个笑话,这些家伙不去争夺肥美的田地,反而抢夺那些无用的岛屿——甚至还有人为了一条所谓的黄金水路葬身于土著腹中;放着人界的进口货不用,硬是搞什么自主创新,这不找罪受嘛。
“不,我自己就是联邦。”顾恢倨傲地抬头,水银般的瞳孔冰冷可怖,“我只问你,走私这些航母,难道不用钱么?你还能把什么东西卖到人界去呢?长此以往,圣界经济会在这世界崩溃前率先崩溃。”如今圣界出口的主要是原材料与劳动力——确切地说是奴隶,这令他很不安:在他所读到的历史上,1990年以来的人类也曾走过这么一段弯路,人们追逐滚烫的金钱而忽视了更基础的产业化,金融的泡沫下是实业的衰败,人们抱怨着铁路的缓慢与公路的拥堵却无人愿意支持更全面的路网建设,若不是一个差点拿了四个诺贝尔奖的上帝私生子横空出世,以领先世界近一个世纪的可怕技术登上了新世纪的神坛,只怕这局面还会持续许多年;而圣界的情况正是如此,甚至远比他们更糟——圣界的问题不是实业的衰败,而是从未出现过任何近代化的迹象,而这次不会再有一个林溯来挽救他们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你那些肮脏的同胞了。”梁进成并不回答,而是背过身去,“无能的血族崽子。”
“巫雅,动手。”顾恢默默念道,手中浮现出曲折的纹路,斗状的闪光悬浮在他手上,如同夜空中的北辰:四六技能枢机,开启。“永恒,指引永恒,指引我的道路吧。”他低声默念着,“你是逃不掉的!”
梁进成身形一滞,在固化如凝胶般的空气中挣扎着。顾恢右手平伸,手心中凝聚出一把金色的三叉戟,华丽的波浪纹在其上不停地变幻翻滚反复——那是海洋的意志,涅浦顿之潮汐。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潮汐!
“这是注定的变革,统治吧,统治这片汹涌的海洋!”顾恢高举手中的三叉戟,仿佛千军万马汇聚冲击,戟尖轻易地穿透人体,紧随其后的浪潮把剩下的一切粉碎。
黑色短发的少女此时才刚刚赶来,她的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嘴里还叼着牙刷。“你迟到了,”顾恢不满道,擦拭着手上的血,“你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没事没事,这也在计划之中。”巫雅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接下来呢,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对抗整个圣界,梁进成的这些白鲸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那家伙压根不知道航母要搭载舰载机才能到处乱炸。”她和顾恢同样是梁进成买来执行刺杀工作的孤儿,只不过顾恢善于执行任务而她擅长制定计划。
“那就投降。”顾恢毫不犹豫道,仿佛不需要再多考虑些什么。
“诶,我说你大费周折不会就为了投降好招安吧?你不是要建立另一个统一的血族联合体吗?”巫雅不解道,顾恢是血族,但是他并不喜欢联邦,对此他曾今开玩笑说“不如自己建立一个国家来得好”,“更何况你觉得圣界会放过我们么。”
“不过是流放而已,你觉得呢?”顾恢踌躇满志道,“这个世界太拥挤了,新世界等待着我们不是么。”“好吧,难怪你叫我去查找人界的资料,不过我提醒你,无论是唐人自己的帝国还是魔界积极介入的欧洲都不好对付。我们可能无法做出最优的选择了。”巫雅犹豫道,“我选择的是拉美,无论是资源还是人口的潜力都相当巨大,只不过在2237年帝国民主化后发生了内战,随即分裂为玛雅联邦共和国和玛雅民主帝国,目前仍在持续不断的内战之中……”
“内战不是问题,反正这俩迟早会统一,只要没有人类的干涉,无所谓。”顾恢思索着,“你觉得呢?”“联邦也不怎么管吧,毕竟这里正处在泥巴星的另一端。”巫雅回答道,“这两个国家,就是我们的了。”“尽在掌握?”顾恢嘲笑道,他不觉得这个决定很靠谱,不过绝对比赖在圣界好得多。
“我策划了这一切我会没把握?除了那几艘白鲸是梁进成他爷爷当游艇买的,别的基本都在我掌握之中。”巫雅自负地说,确实看不出她有这资本。“格兰斯你准备咋对付?他们肯定不会甘心的,毕竟他们损失的是皇帝的冠冕,甚至连选帝侯的职位也要丢掉。”
“格兰斯什么的我才不会在乎,反正他们在和居家的权力斗争中本来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能够被我们当作棋子应该说是一种荣幸。而且你知道吗,格兰斯帝国那位铤而走险发动侵略的鹰派可是有着一半的魔族血统啊,你觉得这么一个身份圣界敢把他留着么?”顾恢微笑着说,“放心放心,这个绝对对你的计划毫无影响——如果你的真的有所谓的计划的话。”
“了解了,你想去哪一个玛雅呢?”巫雅思忖着,无视了顾恢的挖苦,“这样,你先去签投降协议书,我去通知雨天杰这一噩耗。”巫雅说,她可不希望去和圣界的家伙们扯嘴皮子,到了人界估计要折腾好久,不如先去格兰斯那里歇一歇,反正格兰斯战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哪有那么多值得讨论的东西。
“他叫雨天悍,那个雨箭的儿子。他的情况有那么点儿乱,好像是由于一场事故导致了人格分裂,确切地说,一个是雨天悍人格,土火双修,性情暴躁而易怒;另一个是风雷双修的雨天杰人格,比较儒雅温和。至于你过去的时候时是什么人格,你听天由命吧。”顾恢嗤笑道,他从不觉得这么号人能是他们的威胁,不精分都算是好的了。
当苏弦通过“门“来到柯西昂时,她看见了一幅极当惊人的景象——那航母群静静悬浮在城市上空,一动不动,远看上去仿佛一朵朵棉花糖。
看得人还真有点饿了。
“难道他们被本小姐的威压吓傻了?”苏弦自问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吓退航母战斗群了?就算她是拥有炎之契约的无限体也不至于这样子吧!
完全不可能嘛!
不应该是,舰炮林立,响起“nuclear launch detected”“battle cruiser operational”之类的音效吗?——至少游戏CG得是这样的,要是蒙斯克和吉米雷诺相拥而泣的话就更科学了。这是战场啊,怎么可能这么祥和?
今年不是奥运年啊!
看着谄笑着的银发少年,苏弦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攥紧了手中的弯刀,要是真有什么阴谋的话她一定要冲出去如实禀告,最好再把面前的家伙的人头带回去。“仪式开始吧。”顾恢笑着道,呈上装满石灰的木匣,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用来表明立场的了。
红发少女和银发少年友好地交换了文书,亲切地握手言和——唯一不和谐的是顾恢拥抱的要求被回以耳光——这场叛乱,就这样以祥和而欢乐的结局收场。
格兰斯帝国帝都格兰斯特,瘦高的少年看着格兰斯的六色彩虹旗,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少女:“你是说,让我的这百万大军,投降?”
“是啊是啊是啊,”巫雅笑道,“军队不是你的,国家也不是你的,这么在乎做什么呢?”世界上不是该只有利益的么,除此之外的都是蒙骗傻瓜的工具啊。“你们是把梁进成杀掉了吗?”雨天杰直视着巫雅的眼睛,仿佛能射出灼热的射线把它贯穿,“做人做成这样,也难为你们了。”“诶,话不能这么说嘛。”巫雅耸肩道,“达斯奥托·格兰斯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国破的时候,你在哪?”雨天杰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我怎么记得?”巫雅有些惊讶,那时候她只有十岁吧?
“我记得,我说我记得,巫家投降了,呵呵,投降了。”雨天杰冷笑道,“我来告诉你我的经历吧,那是2037年的9月13日,盛都,我和弟弟在游乐场玩,然后他们冲进来,开了禁制仪,我窒息前的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机枪的铜音……”
“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巫雅有些颤抖,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始终忘记不了的事实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脑海:她们家的投降无疑是最大的屈辱,不可洗刷——作为龙佐幕僚的巫诗向着刺杀龙佐的人投降了,仅仅第二天,人们就在皇宫外看见了他,被绞死在他自己设计的铜像上。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和我的弟弟被扭曲成了一个怪物,而你呢?我想说的是,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个问题。在那个时候,格兰斯的梅迪尔皇帝陛下给我提供了庇护,使我和弟弟能活到现在,我对他的认知,与你们和梁进成不同。”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巫雅耸肩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听天由命吧。”她默默地回头,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因为极北的荒原太过严寒,格兰斯帝国的帝都被设在了帝国疆域最南方的伊利平原上,这意味着,圣界的军队没费多长时间便兵临格兰斯特城下。
对格兰斯特的炮击已经开始了,他多年所居住的城市正在燃烧,就像他记忆中的另一次燃烧一样,只是这一次的更加鲜明,更何况此时的他,已经能够意识到这火焰意味着多少人的痛苦,尖叫、哀嚎、嘶吼、哭泣。“我还以为我已经可以改变这一切了呢,不,应该说,我到现在仍旧认为我可以改变这一次。”雨天杰看着破碎的彩虹旗喃喃自语,双手间电蛇扭动,索尔之雷霆,苏醒。
巨大的战锤在双手间出现,雨天杰高举战锤,一下下的砸下,大地在颤栗、在粉碎、在哭泣——这是只属于他的、巨大的痛苦。
他不希望,同样的痛苦,再出现第二次。
“弟弟,你也出来吧。”他温柔的呼唤着,左眼由淡蓝变成土黄,另一把巨锤出现在他的左手,凝聚成铁黑色,仿佛不可动摇的群山。他们肩并着肩,站立在大地与星空之间,呼吸是雷霆,眼睛是日月。
“恸兮哀兮,不可复矣,悼兮忆兮,唯有泪矣。”低声的吟唱慢慢响起,渐渐变为嘹亮的嘶吼,“赐我以名,葬我以礼,同怀勉兮,士为知己!”
雨天悍四六领域,义山。
“不食周粟。”雨天悍默念着四个字,高举起手中的战锤,相互撞击的那一刻,雷电随之疯狂!
“将军,你的心情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背后响起了声音,麻醉弹打入后背,“但是我们真的输定了呀。”
“苏。”苏哲烈听见居莫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怎么了?”他连忙回头,把委任状团起塞进口袋里。
“你女儿是拿到了一个圣徒的名额吗?”居莫恻盯着他的口袋道,“拿出来吧。”
“是啊,不过圣王大概只是在开玩笑吧,一个屠夫而已,他没什么文化。”苏哲烈局促地笑道,“你就不用太在意了吧。”
“对啊,我不希望一个有文化的人当圣王,你明白吗?”居莫恻傲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把那个,名额,放弃掉。”
如今的苏家是大不如前了,或者说他们自打灭国以来一直是这样,从两百年前的苏烬到现在的苏哲烈,没有一个有本事的,总得要依靠别的有实力的家族——先是莫科然后是居家——可是苏弦是苏哲烈和完美无限体云潇湘的孩子,继承了炎之契约的她绝对不容小觑,居莫恻可不希望有条依傍自己的狮子狗突然成长为可怕的狮子。他不排除要采用暴力手段把苏家彻底抹杀——反正格兰斯的覆灭已经开始了,在这场土狼的飨宴中多消灭一个苏家也未尝不可。
大不了现在就明说。
“格兰斯帝国已经行将就木,圣界的政治格局将重新划分,能和居家抗衡的恐怕只有千林的晨家了,”居莫恻顿了一顿,说,“我不希望你们家族成为居家的敌人。”
“如果我拒绝呢?”苏弦慢悠悠地说着,摆弄着自己的委任状,把它折成一只纸飞机,“圣徒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实权,到头来还不是掌握在四十二选帝侯手里?”“是四十一个。”居莫恻凛冽地说,“格兰斯已经灭亡了。”“四十二,我想我得告诉你,我现在是斯里瓦尔子爵,格兰斯的席位到了我手里,我现在可是选帝侯了。”“那就一起放弃掉吧。”居莫恻不假思索道,“我可以把你许配给南方的各大氏族,做一个公爵夫人不比做子爵好么?”
“我对此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我只对做自己感兴趣。而且我要是跑了,那这个席位你打算拿去给谁呢?我想告诉你晨家是要求最为迫切的,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把这片要塞作为最年幼的孩子晨琅的封地。那个孩子才十岁啊,晨家就这么急着要以她的名义占据这片土地了。顺便说一句,他们家已经有两个选帝侯了,晨行铎的旧都日向芒城和晨珐的盐林城,他们扎根在此有数千年了,这两个席位也被他们掌控近千年了,你打算让他们一口气拿下第三个席位?”
“我的姓氏是居,圣界最古老的氏族,也是最强大的氏族。”
“伊利尔古老得可以追溯几万年呢,他们的皇冠还不是戴在了达斯奥托·格兰斯的头上?”苏弦抬起头,直视居莫恻的眼睛,“请记住,南方人的这几个区域的定名可是郡啊,这里一直以来都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从南洋到北莫科都是,我们的王都在苏县而不是拉利斯都。”
“我要成为圣王,我会成为圣王。”苏弦直视着居莫恻的眼睛,“决定要不要给我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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